不管怎样,《词与物》为福柯带来了巨大声望。不久,福柯又一次离开了法国,前往突尼斯大学就任哲学教授。福柯在突尼斯度过了1968年5月运动的风潮。这是一个“革命”的口号和行动时期遍及欧洲乃至世界的时期,突尼斯爆发了一系列学生运动,福柯投身于其中,发挥了相当的影响。此后,他的身影和名字也一再出现于法国国内一次又一次的游行、抗议和请愿书中。
知识考古学
《知识考古学》(L'Archéologie du Savoir)出版于1969年,这是福柯对方法论的讨论,他写了这部书来回答别人对《词与物》的反应。
规训与惩罚
《规训与惩罚》(Surveiller et punir: naissance de la prison)出版于1975年。它讨论了现代化前的公开的、残酷的统治(比如通过死刑或酷刑)渐渐转变为隐藏的、心理的统治。福柯提到自从监狱被发明以来它被看做是唯一的对犯罪行径的解决方式。
福柯在这部书中的主要观点是对罪犯的惩罚与犯罪是一个相互关系——两者互为前提条件。
福柯将现代社会比做边沁的《全景监狱》(Panopticon),一小批看守可以监视一大批囚犯,但他们自己却不被看到。
传统帝王透过凌迟罪犯、斩首示众,以肉体的展示来宣示自身统驭的权威,这种直接曝入施力者与受力者的角色,16世纪进入古典时代,福柯以两个历史事件作为典范,说明规训手段的方式与样貌完全不同以往。其一是鼠疫肆虐于欧洲,为了让发生鼠疫的地区灾情不致继续扩散,指示每户人家关紧门户,闭居自身住所,不可在未经许可下到公共空间溜搭,街道上只有持枪的军人以及固定时间出来巡察、点名,透过书写登记,记录每个居民的存亡交付市长进行重新审核,规训方式从原来展示威吓,至现代转变成用科学知识、科层制度进行各种分配安置,显示规训手段的改变。
福柯无意解释罪犯是怎么来的,或是为何会有犯罪的行为等等起源或事件发生的原因等问题。他要强调某种机制存在于那边,原本只是要将一群扰乱社会秩序者关起来,然这件单纯事情开始被关注,研究为何这群人这么不同,观察颅骨大小、小时候是否被虐待,开始产生心理学、人口学、犯罪学这些学问,为“罪犯”这个身份附加更多的意涵,也同时加以主体化罪犯,试图让人正视强调这命题。再从这套认识,于监狱中透过反覆操练、检查审核、再操练,不只是要矫正犯人,并要犯人认清自己是个罪犯,是拥有偏差行为的“不正常”人,所以你自己要努力矫正自己,监狱、警察都是在“帮助”你做这件事情。也就是说,这套机制中的受力者既是主体又是客体,不只告诉罪犯你必须做什么,还会要求时时问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并且如何为自己的这个罪犯身份,忏悔和自我审查。
性史
《性史》(Histoire de la sexualité)一共分三卷(本计划六卷),第一卷《认知的意志》(La volonté de savoir),也是最常被引用的那一卷,是1976年出版的,其主题是最近的两个世纪中性在权力统治中所起的作用。针对对于弗洛伊德等提出的维多利亚时代的性压抑,福柯提出置疑,指出性在17世纪并没有压抑,相反得到了激励和支持。社会构建了各种机制去强调和引诱人们谈论性。性与权力和话语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第二卷《快感的享用》(L'Usage des plaisirs)和第三卷《关注自我》(Le Souci de soi)是在福柯死前不久于1984年出版的。其主要内容是古希腊人和古罗马人对性的观念,关注一种“伦理哲学”。此外福柯还基本上写好了一部第四卷,其内容是基督教统治时期对肉体与性的观念和对基督教的影响,但因为福柯特别拒绝在他死后出版任何书籍, 家人根据他的遗愿至今未出版它的完整版本。
教程
除了1977年休假了一年之外,从1971年1月开始,一直到1984年6月逝世为止,福柯在法兰西学院进行了一周一次的教学课程。当时的讲稿和录音皆有留存,且正陆续出版中。此外,福柯在1983年曾于柏克莱加州大学以英文做了六场讲课,后来以福柯说真话(FEARLESS SPEECH)的书名出版。
以下为福柯在法兰西学院的课程主题:
认知的意志(1970-1971年)
形式理论与制度(1971-1972年)
惩罚的社会(1972-1973年)
精神病学的权力(1973-1974年)
不正常的人(1974-1975年,已出版)
必须保卫社会(1975-1976年,已出版)
安全、领土与人口(1977-1978年)
生命政治的诞生(1978-1979年)
对活人的治理(1979-1980年)
主体性与真理(1980-1981年)
主体解释学(1981-1982年,已出版)
对自己与他人的治理(1982-1983年)
对自己与他人的治理:说真话的勇气(1983-1984年)
社会影响
福柯的死使法国上下震惊。共和国总理和教育部长称“福柯之死夺走了当代最
伟大的哲学家……凡是想理解20世纪后期现代性的人,都需要考虑福柯。” 《世界报 》 、 《解放报》 、《晨报》、《新观察家》等报刊相继刊发大量纪念文章。思想界的重要人物也纷纷发表纪念文字:年鉴学派大师费尔南·布罗代尔称“法国失去了一位当代最光彩夺目的思想家,一位最慷慨大度的知识分子”;乔治·杜梅泽尔的纪念文章感人肺腑,老人老泪纵横的谈到以前常说的话“我去世时,米歇尔会给我写讣告。”然而,事实无情,颠倒的预言更加使人悲从心来:“米歇尔·福柯弃我而去,使我感到失去很多东西,不仅失去了生活的色彩也失去了生活的内容。”
1984年6月29日上午,福柯的师长和亲友在医院举行了遗体告别仪式,仪式上,由福柯的学生,哲学家吉尔·德勒兹宣读悼文,这段话选自福柯最后的著作 《快感的享用》 ,恰足以概括福柯终身追求和奋斗的历程:
“至于说是什么激发着我,这个问题很简单。我希望在某些人看来这一简单答案本身就足够了。这个答案就是好奇心,这是指任何情况下都值得我们带一点固执地听从其驱使得好奇心:它不是那种竭力吸收供人认识的东西的好奇心,而是那种能使我们超越自我的好奇心。说穿了,对知识的热情,如果仅仅导致某种程度的学识的增长,而不是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尽可能使求知者偏离自我的话,那这种热情还有什么价值可言?在人生中:如果人们进一步观察和思考,有些时候就绝对需要提出这样的问题:了解人能否采取与自己原有的思维方式不同的方式思考,能否采取与自己原有的观察方式不同的方式感知。……今天的哲学——我是指哲学活动——如果不是思想对自己的批判工作,那又是什么呢?如果它不是致力于认识如何及在多大程度上能够以不同的方式思维,而是证明已经知道的东西,那么它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