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铭文书体上看,商代晚期和周初的书体常用“波磔体”:笔画粗大,间用肥笔,起止锋芒尽显。字体结构方面也有其特点,如宝、宗、室、家的“宀”头两边斜行方折,或作形如侧视的屋顶的四笔书写;“贝”字的下两划在内部,相对向上或相连;“障”字所从的双手奉酉形,酉字上两竖划不出头;“其”字上两划与两侧划垂直;“于”字一般作繁体“”;“保”字上从“玉”;“文”字中间有心形;而文王、武王的专用字“文、武”多从“王”旁。
西周早期的书体可细分为三种不同的风格。
第一种风格是瑰异凝重。书法凝炼奇古、雄伟挺拔,结体使用肥笔,起止不露锋芒,字的大小因体而施,显得非常得体。以成王时期的何尊、康侯簋和康王时期的旗鼎、大盂鼎铭文为代表。大盂鼎铭共19行,291字,其铭文大字,端庄卓伟,瑰丽通奇,是成康之世铜器铭文中书法造诣最高的一品,它的拓本、摹本至今尚为书法大家所珍视。它记载了康王追述文武受命去克殷建邦,以及殷人朝野酗酒酿成丧师亡国的教训。
第二种风格是雄奇恣放。有的遒劲中略带华丽,行气比较自由;有的则书写随意,不受通常严谨格局的束缚。从人形或以人、卩、斤、夨、页等为偏旁的字,以及有人肢体形状的象形字,都用肥笔突出描绘其形态,波磔现象也非常明显,故书法家称其为“波磔体”,是继承商代末期书体风格发展而成的。其它像王、炎、十等字也用肥笔。在一篇铭文中相同的字写法多不雷同,在其提捺轻重、形体大小等方面着意进行变化。这种铭文典型的作品有成王之世的保卣、康王之世的作册大方鼎、昭王之世的召卣和令簋铭文。
第三种风格相对前两种来说是质相平实。字体平易古朴,结体不用肥笔,不露或甚少露锋。在西周早期这种书体为数不多,但它朴素大方、书写便捷的特点更容易为人们所接受,从一定意义上来说代表了书法演变的方向。器上的铭文以武王时期的利簋和天亡簋为代表。
西周中期的铭文与西周早期有着很大的区别:流行无波磔、两端平齐似圆柱的玉柱体,亦称“玉箸体”。这种铭文字体规整,横竖成行、行款舒展、纤细柔美。有的还在范上划好方格,再在格内填字。
西周中期铜器铭文向书写方向发展。穆王时期的许多铭文还保留着肥笔首尾出锋的现象,比较接近“波磔体”。共王以后完全脱离了早期的端严谨持的作风和凝重通奇的气氛,而慢慢形成了一种笔道柔和、字划圆浑的风格。字体结构方面,中期前段的穆王时期,“王”字下部显肥大;“宀”头两侧略有弧度地作锐顶耸肩;数字一至四的横笔前粗后细;“其”字头上仍作平笔;“”字的酉字上部的两竖笔多出头;“贝”字下两笔或在内或移在左右两笔的顶头;“于”字不再有“”形。共王时期的“公”字上两笔有的与口字分离。中期后段的“王”字下部肥笔不明显,甚至是没有;“宀”头均作弧肩圆折;“贝”字下两笔移到外边,或封口或不封口;“其”字顶上的两笔向两边斜杀;“”字所从的酉字上两笔由出头变成八字形,与口字分离,口字变圆或扁圆。
西周中期铭文的书体风格也可分为三类。
第一类存有西周早期的特点,即肥笔在字迹中依稀可见,运笔舒展,字体间架亦较自然,但早期那种瑰异雄奇的风格已经消失。以穆王之世的鼎、簋、登尊、登卣和庚赢卣铭文最为典型。
第二类就是书法家所称的“玉箸体”,是西周中期最流行的铭文书体。其风格质朴端庄,笔划无波捺,两端平齐似圆箸,它出现在共王时期,一直沿用到春秋中期。共王之世的墙盘、永盂、卫盉,懿王之世的师虎簋,孝王之世的大克鼎等铭文,都是这类铭文的卓越者。墙盘是共王时史官的礼器,铭文古奥典雅,字体朴实遒美,行款疏朗而整齐,笔势圆润而厚实。卫盉铭文运笔刚柔得宜,行款错落有致。大克鼎铭文字形长方,纵横有界格,每格一字,共28行290字。
第三类书写草率,结构松散。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有穆王之世的伯鼎、伯簋,共王十五年趞曹鼎等铭文。趞曹鼎铭文不但字体草率、行款疏放,而且不到60字的铭文竟有3个衍文。
西周晚期铜器铭文的字体趋于规范,“王”字横笔划粗细均匀;“其”字头上的两笔斜杀,且出现了“丌”的写法;“宀”头行笔圆滑;“贝”字下部封口。
西周晚期铜器铭文的书体亦可分为三类。
第一类字迹工整,书写便捷,笔道圆润,结构和谐。这种书体是中期第二类铭文风格的延续和发展,是大篆最成熟的形态。以厉王簋、钟和宣王之世的毛公鼎铭文最为着称。簋是王室重器,铭文字形是西周晚期王室所使用的标准书体,比大克鼎的铭文更加厚实壮美。
第二类书法刚劲,笔势匀称,纵横成行,求工有意,字迹遹通茂隽,颇具崭新的艺术风格,即书法爱好者所说的籀文。春秋时期的秦公簋、秦公镈铭文,以及石鼓文等都与这种书体有着直接的渊源关系。以宣王之世的虢季子白盘铭文为代表。
第三类与西周中期的书写风格相似,可以断定是从那时演变而来,其间架松散、书写草率,代表器物铭文是1975年陕西岐山出土的“此簋”铭文。
春秋时期,由于周室东迁,五霸兴起,各自为政,周王朝的中央集权逐渐分散到列国诸侯之手,铭文因此也表现出了明显的区域性。其内容一般多为联谊婚姻、夸耀祖先之类。
西方秦国的文书体有着浓厚的宗周色彩,是因其在周人故土上的发迹,直接继承了周文化。春秋早期秦人即在宣王时的籀文基础上创造了一种既富有观赏性,又有实用价值的新字体,其特点是方正瘦劲,书写方便。该书体的典型作品为宗妇鼎、秦公钟和秦公簋铭文。关东诸国则沿用西周晚期的大篆书体,变化较少。
南方诸国的青铜器铭文流行一种与东方不同的修长书体,系当时的书法高手所为,绝非一般书吏的手笔。有的笔画故作弧曲,书写松舒,如曾侯乙钟铭文;有的笔画纤瘦、书写随便,渐开草篆之端,如王孙诰钟、吴王光鉴铭文;有的字体修长、笔道刚劲、纵横成行、工整隽秀,如蔡侯尊、蔡侯盘铭文。春秋末年还出现了以鸟兽虫作为装饰的美术字,即所谓的鸟虫书。这种书体一直流行到战国前期,奇诡多变,极难辨释。代表作品有王子午鼎、越王勾践剑、王子于戈等铭文。
到了春秋晚期到战国早期,出现了百家争鸣的局面。此时青铜器铭文异体朋兴,千姿百态,蔚为大观。黄河下游的齐、鲁、中山、徐、许等国盛行细长之体,文字繁简并用,书法清新秀丽,代表作品有素命镈、许子妆簠、王孙遗者钟等铭文;有笔划两端纤锐如针者,如陈曼簠铭文;有字形加装饰性肥笔者,如者钟铭文;有的犀利隽美,继承了素面镈铭文的优美形体,又吸收了陈曼簠铭文两端纤锐的特点,以及鸟篆的装饰艺术,如中山王鼎、壶铭文。
衰退期
战国时期奴隶制社会衰落,礼制开始崩溃,封建地主阶级兴起,人们的思想意识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战国中期以后,铭刻的目的终于转到“物勒工名,以考其诚”的作用上去了。这个时期的青铜器铭文中长篇大作不多,书史性质的铭文就更是少见。铭文的格式、内容,以至于刻铸方法、书法艺术等方面都起了很大的变化。由于文字应用日渐广泛和携带方便的需求,铸刻青铜器上的铭文也最终被当时通行的简册书帛所取代。
格式
根据考古资料表明,青铜器铭文最早出现在商代早期,以后经过了千余年的发展变化,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区,形成了各自的风格和模式。商代中期和晚期的铭文格式一般比较单调和固定;西周早期铭文没有统一规范的格式;西周中晚期,程序化成了铭文布局的特征之一;到了春秋战国时期铭文有了一定体式比较自由的记述。把青铜器铭文的格式归纳起来约有12种, 分别叙述于下:
徽记
青铜器上铸造铭文的最初格式就是徽记,其作用是为标识器主。徽记分为繁与简两种形式。简式只刻画有作器者的族徽,或记录作器者的族名、官名、私名,如“妇好”,多见于商代,周初发现渐少;繁式出现在商代晚期,主要流行于西周时期和春秋早期。繁式既有作器者的称谓,又有叙述语,以标明器名、用途、存放地点等,如“伯作鼎”、“吏从作壶”、“中作旅簋”、“帝小室盂”等,有的还有传遗子孙后代的期冀吉语,如“虢叔作施旅松,其万年永宝”等。繁式里还有省掉作器者称谓的,如“作旅鼎”、“作宝用簋”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