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人物的话语差异还表现在对语境的适应性方面。话语交际得以顺利进行有赖于说话者能遵循一定的交际原则,并根据不同的语境调整自己的语体和话语内容。文体学家特纳曾说过:"文体方面的变化以语境的变化来衡量。在两者相互依赖的情况下,文体需要按这种依赖关系来解释。按照这一观点,采用什么文体并不是自由的,不受任何限制的选择,它至少部分地在受到语境的限制。"在《米德尔马契》中,有些人物显出对不同语境的良好适应性。布卢克先生是这种人物的典型。他的语体风格和话语内容会随着语境的变化而做相应的调整。在公开场合或社交生活中,他的话语礼貌,得体但又不失应有的距离感;而在私人场合或家庭生活中,他的话语又亲切,慈祥而随意。这种对语境的良好适应性表现了人物性格中的成熟,敏感和良好的判断力。另一些人物则正好相反,他们表现出了对语境的极端不适应。卡索本先生和多萝茜的话语就有这种表征。卡索本先生惯于使用过于正式的语体,在饭桌旁讲话也像在大庭广众中发表演说一样斟字酌句,而且"他的声音像歌唱般抑扬顿挫,还不时的摇头晃脑一番,和布卢克先生随随便便的东一句西一句相比,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作品列表
长篇小说
《亚当·比德》(Adam Bede,1859)
《弗洛斯河上的磨坊》(The Mill on the Floss,1860)
《织工马南传》(Silas Marner,1861)。
《罗慕拉》(Romola,1862-1863)
《费利克斯·霍尔特》(Felix Holt,the Radical,1866)
《米德尔马契》(Middlemarch,1872)
《丹尼尔·德龙达》(Daniel Deronda,1876)
其他作品
《教区生活场景》(Scenes of Clervcal Life,1856-1858)
《撩起的面纱》(The Lifted Veil,1859)
《雅各布哥哥》(Brother Jacob,1864)
《西班牙吉卜赛人》(The Spanish Gypsy,1868)
《朱巴尔传奇诗集》(The Legend of Jubal and Other Poems,1874)
《西奥弗拉斯特斯·萨奇的印象》(The Impressions of Theophrastus Such,1879)
综合评述
矛盾统一
尽管对一些批评家而言,将悲剧与现实主义联系在一起是荒谬的,因为传统悲剧从
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超越现实的艺术;然而,20世纪中后期,这两者的结合及其重要性已得到承认,被认为是"19世纪中期最伟大的文学现象之一"的《弗洛斯河上的磨坊》正是成功地将悲剧与现实主义结合的杰作。主人公麦琪的死体现了传统悲剧结构与现实主义的统一。
在"诗学"中,亚里士多德强调了悲剧主人公的重要性,指出悲剧人物必为男性、身名显赫,而且性格"必须善良",最后陷入厄运———"不是由于他为非作恶,而是由于他犯了错误。" 作为现实主义作家,乔治·艾略特在书中讲述的是普通人的平凡经历,而且主人公是女性。但从人物性格的刻画上看,她保留了传统悲剧性格的原则。她在为这部小说所受到的批评进行辩护时说, "如果艺术的道德规范不允许真实反映一个人本质高尚却不能犯错误———这个错误使他或她高尚的灵魂受到折磨———那么,我认为这种道德规范太过浅薄,有必要对其进行补充以达到与人复杂的心理一致。" 她的话几乎就是对亚里士多德悲剧主人公定义的阐释。在书中,麦琪纯洁、善良、热情、坚强,与她身边冷漠、狭隘的人形成鲜明对比,但她天性冲动、缺乏理智,最终做出社会、家人以及她自己都无法宽恕的事,以致心灵承受巨大的痛苦。在麦琪身上体现了传统悲剧人物性格品质的矛盾统一。
向善本质
由于受费尔巴哈等思想进步人士的影响,乔治·艾略特从青年时代起就开始与宗教决
裂,并拒绝上教堂。然而,在艾略特的一生中,她都试图在心中确立起一种对上帝的态度。她既受到基督教思想的影响,又充满了对基督教的怀疑和叛逆;她既不信上帝,又对一切虔诚的宗教感情寄予深切的同情与理解;她既无法完全接受基督教,也无法完全抛弃上帝和宗教。因此,在她的作品中,她对上帝的质疑与依赖彼此共存,相互交织。最终,在批判宗教神学及形式的过程中,乔治·艾略特逐步形成了自己以人为本和以爱为核心的基本宗教思想———上帝就是爱。在她的心目中,上帝仍然是不可缺少的存在,只不过上帝的概念和宗教信仰的实质已发生了变化。她心造的、理想的上帝是一个不同于基督教的上帝,是一个从自身的认识来感知的上帝。在她的宗教中,"爱"具有起源的意义,人的本质在实践上,最高的和首要的原则必须是人对人的爱和人对自然的爱。
在宗教伦理中,爱往往被看成善的集中表现。"爱"在这里具有双重意义:首先是对神的爱,其次是对他人的爱。在基督教传统中,人既应当爱神,也应当彼此相爱。从某种意义上讲,艾略特是认同这种宗教思想的。所不同的是,她认为爱神的表现并非是给神供祭品、唱赞歌、添香火,而是"廉洁、宽厚、仁慈去对待芸芸众生"。就是说,爱神只不过是表面现象,而爱他人才是爱的实质所在,才是对神真正的爱。
艾略特在她的早期小说中突出和解、宽恕与利他主义的道德原则,把普通村民的日常生活理想化,用村民们丰富的生活内容来表现乡村生活的充实、和谐和美好,以追求理想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亚当·贝德》、《弗洛斯河上的磨坊》和《织工马南传》中所表现的兄妹、兄弟、朋友、亲人之间的爱与和睦关系,都充分说明了她的这种理想的人际关系。艾略特深信,人性本善,人伦关系的和谐,从根本上讲,要求的是理解。在理解的基础上才能谈得上真正的爱和同情。用《亚当·贝德》中亚当的话来说,"宗教除了概念以外,还有别的东西:使得人们去做正确事情的不是概念———是感情。"人与人之间的美满与理想关系是人与人之间充满了爱,只有爱才能消除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与差距。艾略特与其他浪漫主义作家一样,强调感情作为人的本能不应受到理性和社会文明的压抑,希望通过揭示人们的内心情感生活来表现人类的向善本质。
除了重拾旧时的记忆来构筑她的小说世界,艾略特也用她所汲取的各种新知识、新思想营造小说的主题及哲学意蕴。翻译施特劳斯的《耶酥传》和费尔巴哈的《基督教的实质》使她确立了人文主义宗教观,摒弃了神学意义上的上帝;从施特劳斯的理论、斯比诺萨(Spinoza)的《伦理学》,她演绎出自己的"同情学说"(doctrine of sympathy):主张尊敬平凡的事物,同情人性的弱点,珍视人面对生活的挫折时表现出的勇气和忍耐。此外,艾略特得益于费尔巴哈的人文主义、乔治·康布(George Combe)的颅相学决定论,构筑了她 "因果报应"的观点。费尔巴哈认为相信上帝的旨意就是相信人自己,相信自己该有所得(失)。康布的颅相学的原则认为人的行为取决于其观点,而观点又取决于其颅骨的构造。他在《人的构造》一书中既强调颅相学的决定论,也突出了人思想的变通性,坚信人类的进步。这就是为何艾略特小说在体现因果法则的同时,对人类及社会的进步也抱有深信不移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