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
王先谦学术成就最大的方面是史学。他治史的方法大体遵循乾嘉学风,注重校勘。其仿经疏体例注释旧史的代表作是《汉书补注》。该书旁采诸家之说,经多年穷究,使疑难不解之处得以通晓,因而至今
仍受国内外史学界推崇。其他的注释著作《后汉书集解》《新旧唐书合注》等也颇见功力,被后代史学史专家评为“王氏所作补注、集解诸作,都是校注书中标准的著作。” 《十朝东华录》是王先谦的又一部重要的史著。《东华录》本是清代的一种编年体史料长编,因国史馆在京城东华门内而得名,先有蒋良骥编成自努尔哈赤天命朝至雍正朝5朝《东华录》。王先谦任职翰林院和国子监时,嫌其过于简略,特详加增订,并加修了乾隆、嘉庆、道光3朝,后增修咸丰、同治2朝,合称《十朝东华录》。该书取材广泛,不仅取自《清实录》,还广采《方略》、《会典》、《御制诗文》、《大臣列传》等,所以至今仍是研究清史的基本史料。
鸦片战争之后,随中西方文化逐渐交流,中国学者开始著述外国史地,王先谦也顺应时代潮流,于光绪年间撰成《日本源流考》、《五洲地理志略》。 《日本源流考》探讨日本的政事学术和治乱得失的本源,目的是欲使闭目塞听的中国能急起仿效。书中还用一定篇幅辑录明代戚继光、俞大猷等抗倭的资料,反映出作者的爱国之心。《五洲地理志略》是王先谦花4年时间辛勤编纂而成的,书中荟萃了古今中外的史地图籍,对欧美各主要国家作了较详细的介绍。一个原先遵循乾嘉旧规的学者,能睁眼看世界,辑成世界地理书籍,确实是难能可贵的。
作为一名学术大家,王先谦深知版本校辑的重要,他强调“欲博览遗书,尤以精研版本为重。”他独自校勘或邀人合作而成的《郡斋读书志》、 《天禄琳琅书目前后编》、《魏
书校勘记》、《盐铁论校本》等都受到版本目录 学者的重视。其中《盐铁论校本》被郭沫若、杨树达著书时参考取材;他的《合校水经注》集乾嘉以来《水经注》研究之大成,为近百年来的独特通行之作。
王先谦是史学大师,又是经学大师,他曾花费半生心力
,成《尚书孔传参正》一书,书中探讨《尚书》原委,旁证历代诸儒训释;博采《史记》、 《汉书》、《论衡》等材料,对伪托之处详加辨正。今文经学大师皮锡瑞评价它“兼疏今古文,说明精确,最为善本。”他并继乾嘉年间的大经学家阮元之后,博观慎取,解释和考订经书,集资汇刻了卷帙浩繁,于保存文献,发展学术非常有益的《续皇清经解》,因而清代著名文献学家刘锦藻评价:“维持文献之功,阮氏而后为推先谦矣。”他还撰有《诗三家义集疏》等经学著作,从而奠定了自己在近代经学史上的地位。
在语言文字学方面,王先谦也颇有造诣。东汉时刘熙曾作《释名》一书,以辞音求义,来推究事物名称的由来,清代毕沅又作《释名疏证》,对《释名》加以注释论证。对此,王先谦又特意撰写了《释名疏证补》,对毕沅此书再加补证。此书撷取江浙和湖湘学者精英,所校所释,颇为
全面而有系统,后人认为它超过了毕沅的《释名疏证》,于训诂、词汇、音韵学等方面,均有一定的贡献。
此外,王先谦一生所作诗文共有44卷,1190篇,蔚蔚大观。他文宗秦汉,效法韩愈,笔力遒劲,气魄雄浑,诗宗杜甫、苏轼,自成格调,是晚清一大家,与王闿运齐名,人称“二王”。
王先谦于主讲岳麓书院达十年之久,岳麓书院自976年(北宋开宝九年)创办以后,就一直是湖湘文化的中心所在,历届山长都由著名学者担任,而其中撰述最为宏富的,当推第53届山长,亦即最后一届山长王先谦。他自著《虚受堂文集》、 《虚受堂诗存》、《葵园自订年谱》等书,编纂校刊《荀子集解》、《十朝东华录》、《群斋读书志》、《魏书校勘记》等书,终其一生,共著、编、校、注、辑、刊各类书籍达50余种,计3200多卷。
教育主张
1891年(光绪十七年),王先谦任城南书院山长。1894年,又转任岳麓书院山长。此后,主讲岳麓书院达10年之久。
王先谦主讲岳麓书院期间,正是清末维新思潮兴起,书院改革呼声日高的时期。作为岳麓书院的最后一任山长,王先谦既为书院教育制度及其课程的改革作出了一定贡献,也对维新思想和西学的传播起了一定的阻碍作用。
王先谦曾指出:“中国学人大病,在一空字。理学兴,则舍程朱而趋陆王,以程朱务实也;汉学兴,则诋汉而尊宋,以汉学苦人也;新学兴,又斥西而守中,以西学尤繁重也。”他进一步指出,“日本维新,从制造入;中国求新,从议论入。所务在名,所图在利,言满天下,而无实以继之,则仍然一空,终古,罔济而已。”他本人以科举进仕,又多次任考官,遵制以八股取士,自己又爱好八股文,但他并不主张生徒埋头八股制文。1898年他曾作《科举论》,认为八股时文已经“决裂横溃,其体已不能自立”,他主张废除八股考试,让士人“啬其精神,优其日力,多读有用之书”。即使在西太后下令废除新政,恢复旧制时,他也坚持认为八股“体实已灭裂”,“章句所用,而庸庸者因之束书不观,人才消耗,半由于此”。他鼓励生徒不为功名所累,应趋重实学,多读有用之书。由于他的引导,岳麓书院生徒中涌现出大批在古籍校勘、注释和研究方面卓有成果的国学大师。
王先谦注重于考据学,但并不是把学生局限在故纸堆里,而是提倡学以致用。他本人非常忧时忧国,也勉励学生以救国为己任。甲午战争后,他在发给生徒的手谕中列举了中国面临的民族危机,指出:“为士子者,若不争自振奋,多读有用之书,相与讲明切磋,储为国器,出则疏庸贻笑,无以劢相国家
;处则迂腐不堪,无以教子弟”。他认为:“士子读书,期于致用。近日文人,往往拘牵帖括,罕能留意时务”。他认为上海《时务报》 “为目前不可不看之书”,为了使学生“开广见闻”,启发志意”,他特意让书院订购了六份《时务报》,“每二斋共阅一份”,“随时派人分送”,让学生“或翻阅抄誊,或略观大意”。由此可见他启发学生“期于致用”,“留意时务”的苦心。
为了学以致用,王先谦主张对书院课程进行改革。他认为:“中国风气未开,才能未显,故外人声光化电之学,皆宜加意讲求。”因此,他主张书院课程“自群经、国文外,历史、舆地、算学、图画,中西共者也;各国语言文字,函宜通者也”。在时务学堂的带动下,王先谦在岳麓书院也进行了一些课程改革。当时湖南著名维新派人士皮锡瑞在1897年九月的日记中记载:“岳麓师课已改,不用时文,课经史兼算学。”十一月的日记中又记载:“岳麓书院改章后,别造房屋二间,仿西学式教算学、方言。”《湘报》41号也报道,岳麓书院“以经义、治事分门,提倡新学”,“添设算学、译学”。这些都为古老的千年书院注入了新鲜空气,也为以后书院改为学堂奠定了基础。
维新运动中,面对新学思潮,王先谦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反对派,甚而还
是湖南新政的积极参与者之一。他积极投资举办近代工矿企业,也参与南学会的活动。同时,他还是时务学堂的创设人之一。他与蒋德钩、熊希龄等首倡“添设时务学堂之议”,并亲自建议聘梁启超来湘任中文总教习。熊希龄被任命为时务学堂总理后,王先谦还致函予以支持,并表示,“先谦断无置身局外之想。有须先谦到场者,随时示知可也”。
然而,王先谦毕竟是一个地主阶级知识分子。当新学思潮危及到封建专制统治时,他便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反对新学。他认为时务学堂师生关于“民权”、“议院”的言论是“悖逆语”,“其志在谋逆”。于是他草拟《湘绅公呈》并附岳麓书院学生宾凤阳要求整顿学堂的上书呈递巡抚衙门,对时务学堂师生进行攻击,要求对时务学堂“严加整顿,屏退主张异学之人”。同时,他又支持长沙三书院订立《湘省学约》,阻挠学生参与维新运动。当学政徐仁铸要追查对时务学堂进行造谣毁谤的人时,王先谦又多方包庇开脱,并以辞馆相要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