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族以马背民族起家,讲求“文武并用”,翰林院不仅是培养高级文官的摇篮,且有不少将军悍将亦翰林出身。满蒙翰林中,多有持帅印、掌军旅之机会,如雍正朝的年羹尧、嘉庆朝的那彦成等,便是典型代表。此辈亦文亦武,大有儒将风采。
由于清代翰林群体居于科举金字塔型人才排列的顶端层次,而有机会接触最高统治者,不仅得以入值南书房而草拟诏书,参与机要;且入值上书房训导皇子,皇子一朝继位,翰林便成帝师。诸如康熙朝张英、李光地、熊赐履、汤斌、法海、徐元梦,雍正朝张廷玉、朱轼、嵇曾筠,乾隆朝蔡新、那彦成,嘉庆朝汪廷珍、徐颋,道光朝杜受田,咸丰朝及同治朝李鸿藻、光绪朝翁同龢等,无一不是名重一时的博学硕彦。他们以人品与学识砥砺并哺育新一代统治者,与之相互影响,为提高其综合素质发挥过重要作用。
文化专制
数千年来,中国历代中央政权一向强大,必有其深刻的社会历史原因。一方面是频繁的自然灾害,辽阔的国土,恶劣的周边环境;一方面是一盘散沙般的农牧经济,低下的生产力和众多的人口。为应对上述问题,早在秦代,便形成了中央集权的政治体制。汉代,又以“独尊儒术”的方式完成了思想文化领域的专制。二者相互依存,最高统治者与知识界建立起共生关系,正式确立了法统(政权体系)、道统(文化体系)二元格局。皇帝据法统而南面称尊,君临华夏;士人倚道统而安身立命,承传文明。皇帝可操利刃而生死、荣辱士人;士人可搦秃笔而臧否、褒贬君主。皇帝授士人以官爵,士人扶君主以智力。对士人之需求与对历史之敬畏的双重因素使得君主不敢过于骄纵,为所欲为;而士人亦可售才学于朝廷,待价而沽。人主或为寻求智力支持而礼贤下士,如刘备之三请诸葛;或为不留千载骂名而强压怒火,如曹操之不斩弥衡。士人或为保持自然天性而辞官高蹈,如陶潜之采菊东篱;或因注重享受生命而放浪形骸,如杜牧之江南落拓,由汉至唐,士人之地位虽有沉浮,但基本稳定,中华文化于稳定中走向昌盛。这一时期,作为皇帝首席助手和百僚之长,丞相的选取标准一直以才学为主流,地位尊崇而相对稳定,也是士人尊严与权益的重要依托。 就在这一时期,科举制度与翰林院制度应运而生。其初始目的,就是最高统治者借其获得知识翘楚所提供的智力支持,而其发展脉络则显示出双方在互动过程中一直在探索实现二者结盟的最佳途径。但令人遗憾的是,此后二者的关系却一直向着法统日隆而道统日损的方向发展。士人逐步将所有权力与尊严奉献给最高统治者,而作为知识界的幸运儿的翰林群体和功名获得者以牺牲自身尊严的方式换得剥夺其他人尊严的权力,如法炮制,逐层效仿,使得社会底层成员几乎丧失了一切尊严和权力,挣扎于水深火热之中。君臣关系从汉唐之坐而论道,经宋代之立而听命,发展为明清之跪而请旨,尊卑关系绝对而僵硬。中华文化体系中的民主精华被不断荡涤,迫使亿万苍生不得不匍匐于专制强权的脚下。在此过程中,翰林院与翰林群体一直起着决定性作用。
明代,以废除丞相制度为标志,皇权更加恶性膨胀,继而以翰林为主要选择的对象的大学士制度开始出现。与丞相相较,大学士无论是权力还是地位,均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士人地位也随之沉沦。造成了二百余年间凄风苦雨,星月无光。为适应执政需求,清代摸索出一系列提高最高统治者个人素质的有效方法,由翰林培养出的清代诸帝大多聪明天纵,精力过人。他们立于权力之颠,控制着庞大的统治网络的弛张,顾盼自雄,不可一世。一方面利用科举和翰林院制度,给无数士人以诱人的天梯,定期制造出些许幸运个体,以粉饰太平,引导天下士子皓首穷经,在科场拼杀至死;另一方面又张牙舞爪,对一切他们认为的不稳定的文化因素予以围剿、荡涤,直至大开杀戒。康熙时,满洲翰林朱天保,雍正时,汉族翰林、榜眼戴名世,皆因文字狱而成刀下之鬼。有清一代,共罗织文字狱160余起,终于使知识界形成了万马齐喑,上下失语的可悲局面。探究清帝心灵深处,文化上以低制高带来的自卑感与人数上以少至多带来的恐惧感交织一处,致使他们终日惶惶,变态过敏。他们倚重满蒙翰林尤其是满洲翰林,视为心腹,并通过他们带动、改造汉族翰林,使之最终几乎不知气节为何物,死心塌地甘当帝王之鹰犬。其所作所为,不仅使明代时士大夫尚存留着的东林党之气节至清代已无从寻觅,乃至对近现代乃至当代不少知识分子的政治软骨症与气节缺失症的形成,亦负有不容推委的责任。
影响
清代共有6472人得入翰林,形成了庞大的翰林群体,对清朝社会产生了巨大影响。到了清朝末期,中国封建专制制度以及科举制度日显腐朽落后。西学东渐,翰林中也出现了主张改革教育制度,以救亡图强的声音。洋务运动的领导者曾国藩、张之洞、李鸿章、沈葆祯等都是翰林出身。清朝灭亡后,遗留下来的翰林群体依然活跃在政治、军事、外交、文化、教育、经济的舞台上。中华民国时期,教育总长蔡元培,北洋总统徐世昌,民族实业家张謇,武汉国民政府主席、书法家谭延闿,外交总长颜惠庆,书法家潘龄皋俱是翰林中人。
清末翰林的后代子孙,由于受到父辈祖辈的学术熏陶,成为文学家、教育家的也不在少数。例子有清代首科状元傅以渐后人、著名教育家傅斯年,翰林吕凤岐之女、女子教育先驱吕碧城,翰林张佩纶的孙女、著名作家张爱玲,庶吉士周福清之孙、著名作家鲁迅(周树人)和周作人,以及其后的:末科探花商衍鎏之子、国学家商承祚,学术巨擘俞曲园曾孙、红学家俞平伯,军机大臣瞿鸿禨之孙、社会史学家瞿同祖,嘉庆状元赵文楷后人、佛学家赵朴初,宗室翰林毓隆之孙、国学大师兼书法大家启功,溥仪老师陈宝琛的侄孙、经济学家陈岱孙等等。
综上所述,翰林院与翰林的辉煌已成往事,但却给世人留下了巨大的精神财富。盘点、评估这笔财富,使其惠及当世并启迪后人,是我们这一代学人的不容推卸的使命。
他国翰林
越南
据黎崱《安南志略》所载,古代越南的文职官员中,就设有翰林院官。至於它的发展,可追溯至太宁四年(1075年),李朝仁宗「选明经博学及试儒学三场」,这是实行科举制度的开始。1076年(英武昭胜元年)李仁宗在升龙(今河内)设立国子监,选文职官员识字者入内习文。英武昭胜二年(1077年),试官员以书算刑律;广祐二年(1086年)成立翰林院,试全国有文学之才者充翰林院官。以后的陈朝、胡朝中仍实行科举制度,翰林的职位也一直保留。陈朝时,翰林学士更参与政界,如陈圣宗时的黎文休便任翰林院学士及兵部尚书。据中国学者郭振铎、张笑梅等的分析,这是说明了「儒生作为庶族地主阶级登上政治舞台」。
到黎朝时科举兴盛,翰林院纳入正式规制,之后的阮朝亦加以承袭。明命帝改革官制时,修订了翰林院官职的品级,如掌院学士及直学士为正三品、侍读学士为正四品、侍讲学士为从四品、翰林院侍读为正五品、翰林院侍讲及翰林院承旨为从五品、翰林院著作为正六品、翰林院修撰为从六品、翰林院编修为正七品、翰林院检讨为从七品、翰林院典籍为正八品、翰林院典簿为从八品、翰林院供奉为正九品、翰林院待诏为从九品。
翰林院直到20世纪初,才随着科举废除而消亡。
朝鲜
朝鲜于王氏高丽时代开始实施科举制度,太祖王建时参考泰封(後高句丽)的制度设置元风省,并在下面置学士院。至第8代君主显宗时改名为翰林院,是君主命令起草文件的部门。宋人徐兢所著的《宣和奉使高丽图经》也提到:「翰林院在乾德殿之西,所以处词学之臣。」之後又改过几次名,到第31代恭愍王五年(1356年)时又改回翰林院。恭愍王十一年(1362年)改为艺文馆。又名文翰署、词林院、艺文春秋馆,但成为元朝的朝贡国後,则改为成均馆。在高丽一朝的发展中,曾出现「文翰」及「史官」两者合并的情况,就是前述的艺文春秋馆(合并於忠烈王三十四年,即1308年),後来虽曾於忠肃王十二年(1325年)分拆,但至高丽恭愍王元年(1389年),两者再度合并为艺文春秋馆。朝鲜王朝?之后,科举被两班垄断,进士直接授予官职。朝鲜官制中与翰林院类似的是承政院、弘文馆,负责传达王令,颁布诏书。但是科举考官的职责由礼曹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