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薰琹简介

renwenyishuadmin 提交于 周三, 2018/06/13 - 0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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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真要放弃已学了一年的医学,也挺难的。就在庞薰琹举棋不定之际,另一起意外的事发生了。这天,他在校门口碰上平时也很关心他的比利时神父特·拉·泰叶,庞薰琹把心事吐露了出来。不料话还没说完,神父突然变了脸色,大声吼道:“老实告诉你,你们中国人,成不了大艺术家!”庞薰琹的心一阵绞痛,他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再在这个学校读下去了,便礼貌地回答了一句:“先生,你等着瞧吧!”一小时后,他雇了二辆黄包车,拉着所有的东西,离开了震旦大学。

1925年8月,庞薰琹搭乘法国“波尔加”号邮轮,离开上海前往马赛,然后坐火车到了巴黎。这时正是10月,每十二年一次的巴黎博览会正在举行。庞薰琹走进博览会的展览馆,立即被眼前美的世界所深深吸引。他说:“这使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认识到,原来美术不只是画几幅画,生活中无处不需要美。”庞薰琹决定去巴黎高等装饰美术学院学习,但这个学校不收中国学生。后经徐悲鸿妻子蒋碧薇介绍,他进了叙利恩绘画研究所,画素描,画人体速写,也画油画,技巧上有了很大进展。为了提高文学艺术修养,他每天上午还去巴黎大学旁听法兰西文化史,抽时间阅读文学名著。又利用星期日免收门票的机会去卢浮宫看画,到博物馆、画廊以及各类展览会参观。为了了解古罗马艺术及文艺复兴时期的著名画家,他还学过意大利文。到巴黎两年,庞薰琹认识的朋友多了,还结识了旅美中国画家常玉。他听从常玉的劝告,于1927年暑假离开叙利恩绘画研究所,转入巴黎第六区蒙巴尔那斯著名的格朗特歇米欧尔研究所学习。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巴黎的艺术活动中心逐渐转移到蒙巴尔那斯。在这儿,庞薰琹接触了不同作风的艺术家,日渐熟悉不同风格的绘画流派。一天他跟一位“老头”学了一个上午雕塑,后来才知道这位常称呼他为“孩子”的老头就是闻名世界的大雕塑家波尔特儿(Bourdelle)。庞薰琹每天下午去研究所画速写,先用钢笔画,后受常玉的影响改用毛笔画,五分钟画一张,有时还迅速地加上一点水彩颜色。他每天至少画三十至四十张速写,用于练线条,练用笔,并由此打下了白描的基础。

一天,他正在卢森堡公园喷泉后面画风景。动笔不久,就有一个人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看了半小时,轻声地说:“你还不是色彩的主人。”庞薰琹停下手中的画笔,回过头去询问。那位三十出头,头发胡须都毛烘烘的陌生人笑了,直言不讳地说:“我看你用的颜色,几乎都是从颜色瓶里挤出来的,而不是你自己在调色板上调出来的。做一个画家,每一笔颜色都应该是你自己调出来的。”他继续解释道:“色彩最能表达作者的感情,瓶子里挤出来的颜色是不表达感情的。”如此直爽的批评庞薰琹还是第一次听到。后来庞薰琹根据那人的建议,只用红、黄、青三色来调制自己所需要的各种颜色。他足足练习了一年多,驾驭色彩的能力得到显著提高。

庞薰琹在巴黎美术界闯出一些名气的时候,便萌发了回国的念头。起因是这样的:1929年的一天,一位法国记者带庞薰琹去观看尼奥太·依尼奥迦的印度舞专场演出。她的一举一动都表现出对民族艺术传统的自信、自尊和自豪,伴奏的乐器是鼓和锣,此外只有舞者佩饰小铃铛的响声和脚踏舞台的声音。那铃声,令庞薰琹想起自己的童年、家乡和祖国。他的眼睛湿润了。他决定回到祖国去。

赴法初期经徐悲鸿介绍庞薰琹入叙利恩研究所学习。众所周知,徐悲鸿当年曾在此学习,为何他没有象徐悲鸿等人选择写实主义艺术,而接受现代主义艺术的影响?事实上徐悲鸿赴法胸有成竹,不仅熟悉中国画坛,对西方绘画也有一定的了解。并抱有明确的目标。这已被众多学者所论证。1917年徐悲鸿赴法前曾赴日考察。在各种流派中,中村不折、藤岛武二及黑田清辉等以西方写实技法表现东方文化题材的作品对徐悲鸿影响尤深(有学者认为其《田横五百士》、《奚我后》即受此影响)。

与徐悲鸿等人比较,庞薰琹赴法则不然。他曾谦虚地说“我去法国学习时对西洋美术史知道得很少,其它文艺修养也很差,学习也不踏实。所以到了巴黎既想学绘画,又想学音乐,还想学文学,没有一定的主张,浪费了很多时间。”那时他对音乐的兴趣很大甚至于超过了对绘画的爱好,曾一度“想弃画学音乐”若不是有人劝他说:既学绘画,又学音乐、文学不妥;若不是继续学音乐就必须动手术——他的手指略短——很难说他会走上一条怎样的艺术道路。后来即使他下决心放弃音乐专学绘画,仍无法摆脱西方绘画潮流的影响。用他自己的话说“象我这样一个学画青年,不受当时潮流影响是不可能的。有时我去卢浮尔博物馆,坐在维纳斯像前,一坐一两个小时。面对这样的雕像,我的心象被微风吹拂的湖面,清澈、安静。可是当我走进另一些画廊,我的心就着了火。”⑷他认为艺术学习中,依靠老师教导只能占30%,自学可占30%,而在朋友间得到的益处最少也要占40%。1926年春,庞薰琹在卢森堡公园画风景时,一位波兰人见他所用的颜色多数是从颜料瓶里挤出来直接使用,提出作为一个画家,每一笔都应该自己在调色板上调出来。色彩最能表达画家的感情,瓶子里挤出来的颜料不表达什么感情。从此以后,庞薰琹始终根据这一原则作画--每一笔颜色都自己在调色板上调配。青年画家马奈卡茨见庞薰琹总在临摹,提出用很多时间去临摹是不值得的,卢浮尔那么多名画临得完吗?即使临摹了几百张,临得很象也只能学到一点技术。用笔去临摹,不如用眼睛去看,用脑子去想。把它们的优点找出来,记在心里,以后就可以不受任何人影响,也不受任何画派的约束画出自己的风格来。这些对庞薰琹早期的绘画创作影响极大。值得一提的是1927年常玉对他的影响。庞薰琹原来计划在叙利恩学习两年,然后再去巴黎美术学校进修两年,受到常玉的坚决反对。常玉劝他离开叙利恩去格朗歇米欧尔画院。在巴黎潮流的影响下庞薰琹一步步走向了现代主义艺术道路。

作品特质

庞薰琹虽然受到西方现代主义艺术的影响却时常提醒自己是一个中国人应该逐渐摆脱巴黎各种画派的影响。他在为一位南锡女钢琴家画像时便用了中国画的笔法,着意使人能看出是一个中国画家的油画。回国前,一位权威评论家对他说,中国是有着优秀艺术传统的。你回去学习十年,以后你来巴黎办展览,不请,我也帮你写文章。这句话为庞薰琹指明了从艺的方向,使他认识到从哪种土壤里长出的芽,也只能在同样的土壤上生长、开花、结果!这是他对法国古典绘画、现代绘画进行比较、研究、探索、实践后得出的。可见庞薰琹的中西融合艺术道路是在留法时萌生,且在留法时便进行了探索。

如果说上述探索还是初步的尝试,那末1930年回国后庞薰琹埋首于中国画画史画论画作的研究则试图更主动、深入地了解传统。1932年发表于《艺术旬刊》上的《薰琹随笔》虽然是1930年的读书杂感,却反映出他的一些艺术观点及追求。他写道:“我国古今好的作品我们应该研究;世界各国好的作品我们也应该研究,但是不一定呆板板地模仿。”“我想,我们不妨尽量接受外来的影响,凭它们在我们的神经上起一种融合作用,再滤过我们的个性来著作、来创作。”“画家要有自我,不应该有什么派别的成见,派别只是一种束缚、一种障碍,创作时应该将一切弃之脑后,诚实地说出当时想说的话。”他还写道“画家应该站在社会中观察社会,站在人生中观察人生、观察一切。画家应该认识社会、认识世界,使自我站在时代之上。”这里庞薰琹不仅提倡中西融合,而且主张艺术与社会结合,反映时代风貌。他说“我回国的主要目的是想研究中国的传统绘画……对西方的现代绘画,我既不同意照搬,也不同意一笔抹煞。”他的油画《屋顶》,黑白二色,加些褐色、土黄,几乎整个画面的江南民房顶,充满了江南民间风情。后来,法国驻上海领事柯克林见了此画,兴奋异常“一再强调这样的画,西方画家是画不出来的”这句话道出庞薰琹的绘画与西方现代主义艺术存在一定的差异,这种差异不是不及西方现代主义艺术,而是更胜一筹(至少在那位领事看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