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王导和陶侃对郭默的不同态度,反映了他们之间对江州的争夺。王导对郭默擅杀刘胤表示的容忍,在于要笼络郭默对抗陶侃。陶侃指责王导并迅速出兵,是要将江州控制在手。陶侃夺得江州,也就控制了长江的上游和中游。
事后,陶侃任命张夔之子张隐为参军,范逵之子范珧为湘东太守,以刘弘的曾孙刘安为掾属,上表褒赞梅陶。凡是他微贱时受过别人的恩惠,哪怕是一餐饭他也必定报答。
此后,陶侃曾欲举兵废黜王导,但因庾亮调解以及王导的亲家徐州刺史郗鉴反对才作罢。
陶侃驻守在武昌时,不少人主张在江北的邾城驻兵镇守。陶侃每次都不回答,而众人一直说此事,陶侃于是在率将佐过江围猎时分析说:邾城隔在江北,内无所倚,外接敌寇。即便派兵驻守,也无益江南。长江才是御寇的天险。众将才恍然大悟。后荆州刺史庾亮派精兵万人驻守邾城。至咸康五年(339年),后赵派兵来攻,邾城孤立无援,终于兵败城陷,损失惨重。
咸和七年(332年),陶侃派毌丘奥经营巴东,又派其子陶斌和南中郎将桓宣西伐樊城,派侄儿陶臻、竟陵太守李阳等共同攻下新野,收复了襄阳。襄阳为荆州北门。它起着阻止后赵沿汉水南下的作用,又是东晋经略北方的一个重要阵地。朝廷拜陶侃为大将军,赐予赞拜不名、剑履上殿的殊荣,被陶侃上表坚决辞让。 陶侃到晚年时深感物极必反的道理,因此不参与朝政,多次想告老还乡,但被佐吏们苦苦相留。
陶侃晚年位极人臣,能“怀止足之分,不与朝权”,对他个人来说,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这样既可维持“家僮千余,珍奇宝货富于天府”的家业,又可保住子孙的前途。
咸和九年(334年)六月,陶侃在病中上表逊位,派左长史殷羡将官印节传等送还朝廷。他在离开荆州前,军资、器仗、牛马、舟船等,都有簿录统计,封存仓库,由陶侃亲自上锁。陶侃将后事托付给右司马王愆期,加职都护,命他统领文武官吏。十二日,陶侃乘车离开武昌,到渡口乘船,准备返回长沙,回头对王愆期说:“老夫现在蹒跚难行,正因你们阻拦。”次日(7月30日),陶侃于樊溪去世,享年七十六岁。根据他的遗嘱,众人把他葬在长沙南二十里的地方,他的旧部又在武昌城西为他刊石立碑、作画像。成帝下诏追赠陶侃为大司马,赐谥号“桓”,以太牢礼祭祀。
永初元年六月十四日(420年7月10日),刘裕代晋称帝,建立刘宋,当时前朝东晋的封爵中只有王导、谢安、温峤、谢玄与陶侃的子孙爵位未被废除,其爵位长沙郡公被降封为醴陵县侯,食邑五百户。
历史评价
两晋南北朝
师圭:君左手中指有竖理,当为公。若彻于上,贵不可言。
万嗣:君终当有大名。
杨晫 :①《易》称“贞固足以干事”,陶士行是也。②此人非凡器也。
黄庆:此子终当远到。
陈训:二君(陶侃、周访)皆位至方岳,功名略同,但陶得上寿,周当下寿,优劣更由年耳。
张华:后来匡主宁民,君其人也。
刘弘:①吾昔为羊公(羊祜)参军,谓吾其后当居身处。今相观察,必继老夫矣。 ②长史陶侃、参军蒯恒、牙门皮初,戮力致讨,荡灭奸凶,侃恒各以始终军事,初为都战帅,忠勇冠军,汉沔清肃,实初等之勋也。 ③侃之忠能,吾得之已久。
王敦:若无陶侯,便失荆州矣。
慕容廆:君侯植根江阳,发曜荆、衡,杖叶公之权,有包胥(申包胥)之志,而令白公、伍员殆得极其暴,窃为丘明耻之。…今海内之望,足为楚汉轻重者,惟在君侯。
梅陶:公机神明鉴似魏武(曹操),忠顺勤劳似孔明(诸葛亮),陆抗诸人不能及也。
司马衍:经德蕴哲,谋猷弘远。作籓于外,八州肃清;勤王于内,皇家以宁。乃者桓文之勋,伯舅是凭。方赖大猷,俾屏予一人。
袁宏:精金百汰,在割能断,功以济时,职思静乱,长沙之勋,为史所赞。
谢安:陶公虽用法,而恒得法外意。
孙盛:侃勤而整,自强不息。
《陶氏叙》:侃少有远概纲维宇宙之志。
刘义庆:①陶公性检厉,勤于事。②陶公少有大志。③陶性俭吝。
蔡景历:虽汉诛禄(吕禄)、产(吕产),举朝实赖绛侯(周勃),晋讨约(祖约)、峻(苏峻),中外一资陶牧,比事论功,彼奚足算。
窦臮:雍容士衡,季孟公旅。肌骨闲媚,精神慢举。如辞山登朝,混迹杂处。
房玄龄:①士行望非世族,俗异诸华,拔萃陬落之间,比肩髦俊之列,超居外相,宏总上流。布泽怀边,则严城静柝;释位匡主,则沦鼎再宁。元规(庾亮)以戚里之崇,挹其膺而下拜;茂弘(王导)以保衡之贵,服其言而动色。望隆分陕,理则宜然。至于时属云屯,富逾天府,潜有包藏之志,顾思折翼之祥,悖矣!夫子曰‘人无求备’,斯言之信,于是有征。②长沙勤王,拥旆戎场。任隆三事,功宣一匡。繄赖之重,匪伊舟航。
郑侠:陶侃惜分阴,仲尼犹不及。
两宋
张预:孙子曰:“因利而制权。”侃因山夷劫掠而诈作商船。又曰:“守其所不攻。”侃以贼保冷口而先备武昌。又曰:“无约而请和者,谋也。”侃知贼伪降而为之备。又曰:“屈人之兵而非战。”侃威名已著,谕之以书而贼遁。又曰:“攻其所必救。”侃攻石头而解大业之围。又曰:“地有所不争。”侃不守邾城是也。
司马光:晋室既衰,中原云扰,刘石慕容之辈,弥漫河洛,蟠据岱华,宫阙芜没,陵庙隳焚。元帝(司马睿)以宗室疎属,遁居江表,天下士民有思晋者,皆裹粮而归之,国于荆扬之间,子孙相承不绝如线。独明帝(司马绍)英武,克清大憝,不幸享国不永,自余孱弱孤危,外陵内叛,寄命于虎狼之口,几遇吞食者数矣,然卒能保其位号宗庙血食百有余年,何者?王导、卞壸、温峤、陶侃、谢安、谢幼度(谢玄)为之臣也,群贤既没,使道子(司马道子)、元显(司马元显)之徒辅之,败亡不亦宜乎?
吕祖谦:晋之始也,敌国云扰,强臣专制,上下惴恐,如处积薪之上而火将燃者,故君无骄泰之失,而臣下自以危亡为忧,是以内虽王敦、苏峻反叛相寻,桓温擅权废立,外则石氏之兵三至江上,苻坚淝水之役,江东几至不保。然当时人主恐惧于上,而王导、温峤、陶侃、谢安、谢玄之徒足以尽其力,故至危而复安,将亡而复存也。
苏轼:陶威公忠义之节,横秋霜而贯白日,《晋史》书折翼事,岂有是乎?
洪迈:方伯之任,莫重于荆、徐,荆州为国西门,刺史常都督七八州事,力雄强,分天下半。自渡江讫于太元,八十余年,荷阃寄者,王敦、陶侃、庾氏之亮、翼、桓氏之温、豁、冲、石民八人而已,非终于其军不辄易,将士服习于下,敌人畏敬于外,非忽去忽来,兵不适将,将不适兵之比也。
陈普:苏峻鲸奔正可忧,翻令王室备荆州。五陵松柏无遗种,谩为桓温拾竹头。
朱熹:晋侍中、太尉、长沙陶桓公兴建义旗,康复帝室,勤劳忠顺,以没其身。
郝经:元帝渡江,有王导之懿,陶侃、温峤、谢安之贤,亦尝经略中原,取河南,入关中,出彭城,胜淝水,而山桑代陂,枋头折败,相继终不能救江沱日车之侧。
徐钧:荡除国难功勋盛,王室因之得载安。最是南陵千里外,拾遗屏迹化尤难。
袁褧:因叹昔人论司马氏之祚亡于清谈,斯言也无乃过甚矣乎...陶荆州之勤敏,谢东山(谢安)之恬镇。…或词冷而趣远,或事琐而意奥,风旨各殊,人有兴托。
明清
陈文龙:陶公被诬,以晋之刑政,不行于庾元规也。元规以笔札啗王隐,折翼化鹤之事,隐与杜延业共为之也。
王世贞:自陶士行殁,而梅陶与人书,谓“陶公机神明鉴似魏武,忠顺勤劳似孔明”,而纂史者略节其善而称之,遂以为江左之巨擘。吾以为士行知为名镇将而巳,殆不知有晋也,当处仲之作逆也,士行虽失职居广州,然所部不乏军食,且负岭海之固,坐视其先后之兵起,而进不闻一言以相阻,退不闻与谯王(司马承)甘卓之盟以掎其后,假令处仲遂得志,始兴当为司马孚,而士行不亦为孔光王舜乎。苏峻之难,京师巳失守矣,当号哭而勤王,以死誓讨贼可也,而乃以不预顾命为恨,其拒温平南曰:‘吾疆场外将,不敢越局。’士行何官何寄也,而称越局。兹何时也,而尚恨顾命之不预哉,兵既发而复追之还,食有余而不肯贷太真(温峤),至动义旗回指之说,然后勉强以趣事,侥幸而成功耳。假令太真欵、郗氏伏,峻亦遂得志而劝进之笺,亦可自荆州发乎,亦遂可为峻之孔光王舜乎,或若刘石之分王乎,吾不知其所自处也。史称其有异志,以梦折翼祥而止,又称其瓌珤珍异,富于天府,宁尽诬哉。凡士行之所为治,治于其所自有之地而巳。其有功于晋者,仅居一焉,而又不纯。唐之李临淮(李光弼)亦类之,临淮之功,大于士行,而不能终。其劝王忠嗣之行赂,与激史思明之叛,盖可以窥其所以不终矣。吾尝谓是二公者,称名将可也,称贤臣不可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