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关于对待藩镇武吏的态度。桑维翰虽“劝帝推诚弃怨以抚藩镇”,但这只是在藩镇不危害国家安全和统治稳定的前提下才能实现的。在藩镇叛乱频仍、骄横跋扈的时代,桑维翰是力主预防、阻遏和打击藩镇势力的。1.预防藩镇骄矜跋扈。《资治通鉴》卷二八二载,后晋高祖天福六年(941)六月,镇州节度使安重荣抗表请讨契丹,桑维翰密奏说:“用兵则武吏功臣过求姑息,边藩远镇得以骄矜,下陵上替,屈辱孰大焉!”桑维翰意在防止藩镇武吏乘乱骄矜跋扈。2.阻遏和打击藩镇势力。晋高祖天福二年(937)三月,天雄军节度使范延光将作乱,桑维翰促晋高祖东巡汴州,以阻遏叛乱;六月,张从宾从范延光反,攻取河阳、洛阳,“引兵扼汜水关,将逼汴州”。在此危急关头,桑维翰胸有成竹,指挥若定,安定了人心,稳固了社稷。安重荣握强兵跋扈,时为泰宁节度使的桑维翰密表朝廷要拒绝其请,还请晋高祖巡幸邺都,“以杜奸谋”,阻遏安重荣叛乱。3.抑制、调移乃至降黜藩镇节帅和武臣。如杨光远“自恃拥重兵,颇干预朝政”,“奏请多逾分”,维翰“独以法裁折之”,又请分天雄之众,加光远太尉,西京留守兼河阳节度使。沉重打击和削弱了杨光远势力。相反,对忠心御边卫疆的藩镇,如卫国保边的得力藩镇冯晖,桑维翰则加以安抚。
第三,关于对国家社会的态度。桑维翰忧虑国家存亡,关注天下民生。石晋建立之初,他就建议朝廷“务农桑以实仓廪,通商贾以丰货财”,重视农业生产和商品流通。他“理安阳除民弊二十余事,在兖海擒豪贼过千人,亦寇恂、尹翁归之流也”。尤其在相州任上,革除“罪一夫而破一家”之积弊,诏天下诸州普遍实行,“自是劫盗之家皆免籍没,维翰之力也”。
第四,关于治国之才。桑维翰“才望素重”,其助石晋立国之才得到旧史家充分肯定。桑氏治国之才卓越,《资治通鉴》卷二八四载,开运元年(944)六月,“复置枢密院,以维翰为中书令兼枢密使,事无大小,悉以委之。数月之间,朝廷差治”。八月,“时军国多事,百司及使者咨请辐凑,维翰随事裁决,初若不经思虑,人疑其疏略;退而熟议之,亦终不能易也”。桑维翰于天福三年(938)十月受排挤罢去枢密使一职,天福四年四月废枢密院,因时为枢密使的刘处让奏对多不称旨,一旦复置枢密院,即以桑氏兼枢密使,其才能可见一斑。桑维翰经邦治国之才还表现在健全国家机构、选拔人才上。如复置学士院,注意选贤任能,除官公正。如除前耀州团练推官襄邑张谊为左拾遗,抵制以亲旧用事的冯玉除改不当之举。桑氏命官公正,亦可从其子授官之事上印证。
桑维翰死因,历来有四种观点,其一为张彦泽挟私怨缢杀,其二为张彦泽既受晋出帝杀以灭口之命亦利其资财缢杀,其三为张彦泽利其资财缢杀,其四为契丹主所杀。第四种观点为小说家所持,不足据,兹仅对前三种观点作一辨析。这三种观点归结起来,实两种观点,即一为张彦泽所杀,二为晋出帝杀以灭口。
晋出帝杀以灭口,乃《旧五代史》所持观点。《旧五代史·桑维翰传》载:开运三年(946)十二月十六日,“张彦泽以前锋骑军陷都城……时少帝已受戎王抚慰之命,乃谋自全之计,因思维翰在相时,累贡谋画,请与契丹和,虑戎王到京穷究其事,则彰显己过,故欲杀维翰以灭其口,因令图之。张彦泽既受少帝密旨,复利维翰家财,乃称少帝命招维翰。”晋出帝惟恐桑维翰彰显己过,图谋杀以灭口,合乎情理。张彦泽听少帝之命还可从宣徽使孟承诲之死上得到佐证。《新五代史·桑维翰传》亦持这种观点。
但《旧五代史·张彦泽传》又载:“时桑维翰为开封尹,彦泽召至麾下,待之不以礼。维翰责之曰:‘去年拔公于罪人之中,复领大镇授以兵权,何负恩一至此耶?’彦泽无以对。是夜杀维翰,尽取其家财。”这里,张彦泽因受桑维翰一顿斥责,羞愤难当,以致杀害。可见,《旧五代史》对桑维翰之死的记载是矛盾的。事实上,此时真正行使生杀大权的只有张彦泽,晋少帝借刀杀人的图谋、讽喻,与桑氏被杀并无实质性的联系,况且,桑维翰是戎王(契丹主)直接点名要见的人,张彦泽毫无必要为受其制的晋出帝杀人灭口。从这层意义上说,张彦泽受辱泄愤杀人的动机更大。从《新五代史·桑维翰传》中,我们亦感受到桑维翰的威严、竭忠效国的凛然气概使张彦泽羞愧难当,促使他心生杀机。《资治通鉴》亦否定新旧《五代史》所谓晋出帝杀桑维翰灭口这一论点。认为桑氏是张彦泽自主杀害的,非受出帝之命。据此,桑维翰斥责张彦泽叛国负恩的无耻行径,当为其受害的关键原因。《旧五代史考异》直接指出:“当系彦泽自以私怨杀维翰,非受命于少帝也。”《五代史补》亦云:“彦泽自以功不世出,乃挟宿憾杀开封尹桑维翰”,“彦泽睹其词气慨然,股栗不敢仰视,退曰:‘……今日之下,威棱犹如此,其再可见耶!’是夜,令壮士就府缢杀之。”可见,张彦泽确实为泄私愤而杀桑维翰。
张彦泽为资财杀桑氏之说亦不足为据。按当时情况,钱财对张彦泽来说,俯拾皆是,“所居山积”,后晋内库奇货随他挑选,即使利桑维翰资财,也未到非要杀害桑维翰的地步。如冯玉其资财非比桑维翰少,但结局不同。因此,图资财并非张彦泽缢杀桑维翰的真正原因。
桑维翰爱憎分明的个性,使他在张彦泽的淫威面前,不仅毫无畏惧,而且对其进行无情谴责和鞭挞,其悲剧的结局可想而知。所以竭诚尽忠报效国家的信仰与爱憎分明的个性铸就了他的悲壮人生。
史书记载
高祖圣文章武明德孝皇帝,其父臬捩鸡,本出于西夷,自朱邪归唐,从朱邪入居阴山。其后,晋王李克用起于云、朔之间,臬捩鸡以善骑射,常从晋王征伐有功,官至洺州刺史。臬捩鸡生敬瑭,其姓石氏,不知其得姓之始也。
石敬瑭生平
敬瑭为人沈厚寡言,明宗爱之,妻以女,是为永宁公主,由是常隶明宗帐下,号左射军。庄宗已得魏,梁将刘掞急攻清平,庄宗驰救之。兵未及阵,为掞所掩,敬瑭以十余骑横槊驰击,取之以旋。庄宗拊其背而壮之,手啗以酥,啗酥,夷狄所重,由是名动军中。十五年,庄宗战于胡柳,前锋周德威战死,敬瑭以左射军从明宗复击败梁兵。明宗战胡卢套、杨村,为梁兵所败,敬瑭常脱明宗于危。
赵在礼之乱,明宗讨之,至魏而兵变,明宗初欲自归于天子,明己所以不反者。敬瑭献计曰:“岂有军变于外,上将独无事者乎?且犹豫者兵家大忌,不如速行。愿得骑兵三百先攻汴州,夷门天下之要害也,得之可以成事。”明宗然之,与之骁骑三百,渡黎阳为前锋,明宗遂入汴。庄宗自洛后至,不得入,而兵皆溃去。庄宗西还,明宗以敬瑭为前锋趣汜水,且收其散卒。庄宗遇弑,明宗入立,拜敬瑭保义军节度使,赐号“竭忠建策兴复功臣”,兼六军诸卫副使。在陕为政以廉闻。是时,诸侯多不奉法,邓州陶玘、亳州李邺皆以赃污论死,明宗下诏书褒廉吏普州安崇阮、洺州张万进、耀州孙岳等以讽天下,而以敬瑭为首。
从幸汴州,为御营使,拜宣武军节度使、侍卫亲军马步军都指挥使,六军副使如故,改赐“耀忠匡定保节功臣。”三年四月,徙镇天雄,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兴唐尹。五月,拜驸马都尉。董璋反东川,为行营都招讨使,不克而还。复兼六军诸卫副使。徙镇河阳三城,未行,而契丹、吐浑、突厥皆入寇,是时,秦王从荣统六军,敬瑭疑其必及祸,不欲为其副,乃自请行。及制出,不落副使,辄复辞行。明宗数责大臣问谁可行者,范延光、赵延寿等卒以敬瑭为请,乃拜河东节度使、大同彰国振武威塞等军蕃汉马步军总管,落六军副使,乃行。
明年,明宗崩,愍帝即位,加中书令。三月,徙镇成德。清泰元年五月,复镇太原,来朝京师。潞王从珂反于凤翔,愍帝出奔,遇敬瑭于道。敬瑭杀帝从者百余人,幽帝于卫州而去。废帝即位,疑敬瑭必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