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祖禹:①德宗于危乱之中,斯须不可无贽,及其用裴延龄之谮,则弃之如脱屣然,于所厚如此,宜其无所不薄也。 ②德宗好察而不明,是以致乱,而不自知其非。
何去非:陵夷至于大历、贞元之间,两河方镇日以强肆。而当时之君,畏缩摧抑,常若抱虎包羞,含垢媚妩不暇,以苟旦暮之无事。而陵犯益至,虽内设禁军,统以阉尹,然亦不足以待天下之变。故泾师之乱,而神策六军,召之无一至者,从奉天之幸者四百士耳。
任伯雨:人才固不当分党与,然自古未有君子小人杂然并进可以致治者。盖君子易退,小人难退,二者并用,终于君子尽去,小人独留。唐德宗坐此致播迁之祸,建中乃其纪号,不可以不戒。
罗从彦:若唐德宗,则察而不明。
《宣和书谱》:初在宗藩,誉望已著。性识强敏,一经于目,往往不待学而能。其所以自任者,亦复如此。齿胄之年,便为统帅。既总万几,颇励精治道,思前王能事,以壮大猷。故群臣章奏来上,皆即批答,笔无滞思,翰墨落落可观。
洪迈:朱泚据京师,德宗播迁奉天,李怀光继叛,李晟孤军坚壁,竟平大难,而德宗用张延赏之谮,讫罢其兵,且百端疑忌,至於鞅鞅以死。自古昏主不明,轻弃功臣如此,真可叹也!
钱时:德宗,猜忌之主也。
孙承恩:畴咨惟勤,志意亦锐。斤斤其明,强幸自遂。忌刻于始,姑息于终。弊源在兹,多言何庸。
王家屏:猜防苛细,即使听断甚精,如汉宣帝、唐德宗,竟何补于治哉?
刘宗周:说者谓汉业衰于孝、宣,则刑名之过也。唐德宗强明自用,指姜公辅为卖直。耻见屈于公论,而甘受欺于群小。至卢杞之奸,信任不疑,卒有奉天之祸,则猜忌壅蔽之患也。此皆三代以后,不数得之英主,而操术若此,祸败若彼,祈陛下断然设诚而制行焉。……汉宣帝综核苛察,唐德宗恣行猜忌,宋神宗锐意纷更,兼而有之,何得不败!
王夫之:唐德宗之初政,举天宝以来之乱政,疾改于旬月之中,斥远宦寺,闲制武人,慎简贤才以在位,其为善也,如日不足,察常衮之私,速夺其相位,以授所斥责之崔祐甫,因以震动中外,藩镇有聪明英武之言,吐蕃有德洽中国之誉;乃不一二年而大失其故心,以庇奸臣、听谗贼,而海内鼎沸,几亡其国。人徒知其初吉终乱之善不长,而不知其始之善非固有之,道听而袭取之;迨乎物情之变,固不可知,期效迫而不副其所期,则惩往而急于改图,必然之势也。……所欲行者龃龉,所相信者二三,犹豫于善败藏否之无据,奸佞起而荧之,无惑乎穷年猜忌,内蛊而外离也。向令德宗于践阼之始,曲体事几之得失,而权其利害之重轻;深察天人之情才,而则其名实之同异;析理于心,穷心于理,郑重研精,不务皎皎之美名,以需效于岁月。则一事之失,不以沮众事;一人之过,不以疑众人。其失也,正其所以得也;其可疑也,正以无不可信也。……躁人浮慕令名,奚足以及此哉?故于德宗之初政,可以决其不克有终也。
谷应泰:德宗甚喜卢杞、裴延龄,甚不喜陆贽、颜真卿。猜忌之主,喜用柔媚之臣,理有固然,无足怪者。
爱新觉罗·弘历:世之论德宗者,以为有三失焉:一曰事姑息,二曰任阉宦,三曰好聚敛。而不知其致乱之由,则在於用小人,而忌君子也。观其即位之初,用崔佑甫为相,而天下清宁,屡有善政。却李正己之币,而赐其本军,非务姑息也。杖中使邵光超,非任阉宦也。诏罢四方贡,献非好聚敛也。故翕然称治,防於贞观。而卢杞一用,三者皆反之,驯致泾原之乱,岂非治乱兴衰之明验与!在奉天时,朱泚围城,救兵不至。於是始信陆贽,言听计从,下罪己之诏,而军士感泣。怀光再叛,帝幸梁州,中路失贽,至於痛哭,用其谋社稷复安。至於复国之后,鸟尽弓蔵,以谗见远。惧藩镇之祸,而继以姑息。念窘穷之敝,而加以好货。中使用事,天下衰微,是犹弱病方愈,而惩其不能饮食,加之以饱食酣饮,岂不殆哉!原其本末,则始之清眀,由用崔佑甫;其乱,由用卢杞;其复故都,由信任陆贽;其后复防至於乱,由不卒用陆贽而贬斥之。一人之身,所为如是,盖能戒之於有事之日,而不能谨之於无事之时也。其致乱,顾不宜哉!
陈尔干:若夫艳知人之美名,而不降心以求其所近者,唐德宗、宋神宗是也。德宗有一陆贽不能用,而寄小以耳目,伺廷臣之幽隐,意欲人之惊其独见也。而倾险之徒,如裴延龄辈得而乘之。
爱新觉罗·昭梿:自汉文帝短丧后,历代帝王皆蹈其陋,惟晋武帝、魏孝文、唐德宗、宋孝宗四君绝意行之。然武帝终惑杜预之议,孝文妄尊篡逆之妇,唐德宗空骛虚名,宋孝宗感慕私恩,皆未得其正,故后世亦无述者。
蔡东藩:①杞乘梁崇义之叛,借刀杀炎,用计尤毒,德宗一再不悟,且宠任李希烈,以堕入杞之奸谋! ②代宗之误,误于姑息,德宗之误,误于好猜。 ③唐室不谓无人,误在德宗之信用奸佞,疏斥忠良耳。
崔瑞德:本书(《剑桥中国隋唐史》)认为,传统史籍把唐德宗说成刚愎自用,贪得无厌,但又说他轻信和柔弱,两种说法彼此矛盾。关于他允许宦官和节度使自行其是的记载也是夸张之说。所谓唐德宗779至781年的励精图治同样是记载不实。实际上,他的政策和行为,表现了相当程度的内在连贯性。他志在振兴中央权力,以使满朝文武相形见绌。由于尽量保存现有中央权力并非易事,他必须与藩镇作必要的妥协,这是审慎之策,不是人们指责的姑息之政。对唐德宗完全听从家奴的指责,也不符事实,因宦官并未损害他,他一直是最高统治者。所谓外廷受宦官压抑,这是史籍对宦官影响的夸大。
白寿彝:德宗在位二十五年,自称励精治道,但没有玄宗开元盛世那样辉煌业绩,却有天宝之乱那样动荡不安。
赵剑敏:唐德宗君临天下共二十六年,算是在位比较长的君主。然他的大多数时间,都耗费在与藩镇的对抗之中,却少有建树。在他的晚年,由于对朝臣的失望,开始大力依靠宦官,遂致使在唐代宗之时遭到沉重打击的宦官势力,重新开始抬头。宦宫取得了禁军的控制权,在朝中极其飞扬跋息。……史家对唐德宗的评论是:他极力想做个至圣至明的天子,然实际效果恰恰相反,昏庸地用了许多小人,靠着幸运才维持了统治。
轶事典故
免税
李适曾在一个叫辛店的地方打猎时,来到农民赵光奇的家中,李适问:“百姓们生活的高兴吗?”赵光奇回答说:“不高兴。”李适说:“今年庄稼获得了丰收,你们为什么不高兴呢?”
赵光奇回答道:“国家的诏令不守信用。前边说的是除两税以外不再有其他徭役,现在除了两税之外的各种强迫收费比两税还要多很多。后来又说这是和籴,实际上是对百姓巧取强夺,而且还不给百姓们钱。开始时说收百姓的粮食由官府到百姓家中收取,现在却强迫百姓们把粮食送到几百里外的京西行营。由于路途遥远,很多人家干农活的牲口被累死了,车也坏了,导致家庭破产,难以维系。人们的生活如此愁苦,有什么可高兴的呢!国家每次发布的优恤百姓的政策,只不过是一纸空文而已!圣上深居在防卫森严的皇宫里,哪里会知道这些呢!”李适听后,便下令免除了赵光奇家的赋税和徭役。
司马光评点这段历史,认为李适不懂治国之道,他本应彻查有关部门的贪官污吏及身边小人的过时,然后细察民情,改革弊端,推行新政,摒弃浮华。德宗却只免除了赵光奇一家的徭役,“夫以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又安得人人自言于天子而户户复其徭赋乎!”
排公在
李适晚年时杜绝嗜欲,非常擅长作诗,群臣无人可比。群臣每次御制奉和,退下后都笑着说:“排公在。”俗称投石的两头作标记,称其为:“排公。”用中或不中作为判断胜负的依据。
不信鬼神
唐代宗将要出殡的时候,李适亲自护送灵车,看到灵车不是在道路中间行走,而是稍微偏向道路外边,便询问此中的原故。主管部门答说:“陛下本命在午,指向正中,所以不敢冲犯。”李适哭着说:“哪有委屈灵车来谋求自身好处的呢!”于是命令灵车改向,对着午方即在道路中间行进。唐肃宗和代宗都喜好阴阳鬼神,无论事情大小,必定要求占问卜。李适素来不相信这一套,代宗入葬的日期只依礼法定在七月期满之时,诸事准备停当便出殡下葬,不再另择日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