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sliner)是一名海蛞蝓专家。他曾将夏威夷发现的一种T hurunna属的海蛞蝓命名为kahuna,组成朗朗上口又押韵的名字:Thurunna kahuna.
戈斯林纳在高中时发现了他的第一只海蛞蝓。从那以后,他奔走于世界各地,专门寻找这类动物。在他四十年的职业生涯中,他已经命名了三百多种海蛞蝓。作为珊瑚礁的居民,海蛞蝓对海水温度升高特别敏感。一些科学家认为,气候变化和海洋酸化可能会在未来50到100年内使珊瑚礁完全消失。戈斯林纳比较乐观,他相信珊瑚礁具有在压力下反弹的能力。但是,相比海中的珊瑚礁,陆地上的昆虫面临更大的危机,而昆虫学家才刚刚开始了解这场危机的严重程度。
当昆虫消失后
在昆虫学家思考昆虫大规模灭绝的恐怖程度之前,他们首先必须全面掌握昆虫多样性规模。目前,要做到这一点还相当困难。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观念转变的时刻始于1982年,当时,年轻的甲虫专家特里·欧文发表了一篇简短的论文。
欧文想弄清楚在他工作的巴拿马平均一英亩的热带雨林里有多少种昆虫。为了进行初略统计,他用塑料膜将一棵树覆盖起来,再用一种类似于吹叶机的装置往树上喷杀虫剂,几小时后,被杀死的昆虫纷纷从树上掉落下来,堆积在铺在地上的塑料布上。欧文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对这些收集到的虫子进行统计和分类,并得到令人吃惊的发现:在这一棵树上就生活着1200个物种。其中有100种只生活在这一棵树上,其他地方都无迹可寻。欧文估计,每公顷热带雨林中有41000种不同的物种,全世界有3000万种。
这个估计迅速传播开来,并引起争议。欧文在该领域受到广泛的尊重。有47个物种、两个属、一个亚科和一个亚种以他的名字命名———在昆虫学界这是衡量权威的可靠标准,根据国际动物命名委员会的说法,按照习俗,分类学家被禁止用自己的名字给一个物种命名,但这样做并不违法。尽管如此,还是有许多昆虫学家对欧文的猜测持怀疑态度,而最近的研究却倾向于认为3000万这个估计偏高。但是欧文仍然毫不妥协。“那些孩子胡乱对我发起攻击。但他们没有任何数据支持”,他说,“他们只是坐在办公室里想当然。”他认为真实数字甚至可能高达8000万或2亿,而且这些物种正在大量地死亡,可能还来不及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就完全消失了。
在世界各地,无脊椎动物正受到气候变化、入侵物种竞争和栖息地丧失的威胁。昆虫的数量似乎正在急剧下降,即使在栖息地没有遭受重大损失的地方也是如此。来自德国的令人不安的新报告显示,自1989年以来,昆虫种群数量下降了75%,这表明它们的境况可能比之前科学家的估计更为危险。
世界各地的昆虫学家对于这种衰落越来越关注。当加利福尼亚科学院专门研究蚂蚁的昆虫学家布赖恩·费舍尔(Brian Fisher)在1993年到达马达加斯加时,他预计此行可能会发现一些新物种,但他没有想到等待他发现的新物种的惊人数量。“一切都是新的。就像是在20世纪30年代,”费舍尔说,那一次,他就发现了1000多种新的蚂蚁品种,其中包括一些以自己的幼虫的血液为食的成年蚂蚁,被他戏称为“德古拉蚁”。
1000种蚂蚁似乎已经很多,但迄今为止科学家已经确定了16000个蚂蚁品种。对于像我这样的外行来说,它们看起来几乎毫无区别。有些全身棕色,有些是黑色的,还有一些呈肉桂色,但除此之外,它们和每逢雨天就入侵我家厨房的阿根廷蚁基本上完全一样。在费舍尔这样的专家看来,它们截然不同。在显微镜下,每只蚂蚁的鞭毛、触角都独具特色,最重要差异在于它们的下颚,在放大倍数后,这些下颚就像是恶魔的剪刀。
在费舍尔的首次马达加斯加考察旅行之后的几十年里,当地森林砍伐速度加快,今天只有10%的原始森林保持完好。费舍尔说,“50年后,我估计马达加斯加的森林将不复存在”。据亚利桑那大学专门研究蚁巢甲虫昆虫学教授温迪·摩尔(Wendy Moore)说,“大家都有一种为时已晚的感觉。这个领域每个关注这个问题的人都有这种感觉。”因为许多昆虫依靠单一的植物来维持生存,森林砍伐造成的破坏几乎无法想像。欧文说,“一旦某种类型的森林消失,成千上万或数十万种物种将随之消失。砍伐森林正在毁灭不计其数的物种。”
虽然,在物种层面上,我们对于昆虫灭绝的规模还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但可以确定的是,它们的数量已经大幅减少。简而言之,即使某些昆虫的品种得以延续,其总体数量也已急剧下降。根据法国巴黎自然历史博物馆的克莱尔·雷尼耶(Claire Régnier)的估计,在过去400年里,13万种已知的无脊椎动物已经消失。
这些观点得到各种各样的轶事证据支持。环保记者迈克尔·麦卡锡(MichaelM cCarthy)已经注意到挡风玻璃现象的消失。他曾在文章中写道:“任何漫长的汽车旅程,特别是在夏季进行的旅程结束后,汽车挡风玻璃上都会留下一些昆虫的残尸。”然而,近年来这种现象似乎已经消失。
尽管杀虫剂被认为是欧洲昆虫数量下降的原因,但欧文认为,最终的罪魁祸首是气候变化。他在厄瓜多尔设立的观察地点处于原始处女林中。他说:“当地没有杀虫剂,什么化学剂都没有。”然而,在他在当地考察期间,几乎在不知不觉中,森林的平衡发生了变化。欧文和他同事们在研究数据后发现,过去35年来,亚马逊热带雨林在慢慢地死亡。欧文说,如果森林消失,生活在其中的一切都会受到影响。
如果这种趋势无限期地持续下去,后果将是毁灭性的。昆虫在地球上生活的时间比人类长1000倍。在很多方面,它们创造了我们生活的世界。它们帮助创造了这个充满开花植物的世界。它们在陆地食物链中的地位就好比浮游生物之于海洋食物链。著名的哈佛大学昆虫学家及社会生物学的奠基人E·O·威尔森(E.O.Wilson)估计,如果没有昆虫和其他陆地节肢动物,人类最多可能支撑几个月。之后,大部分的两栖动物、爬行动物、鸟类和哺乳动物以及开花植物都会相继死亡。这个星球将成为一个巨大的堆肥堆,覆盖着堆积如山的拒绝腐烂的尸体和死树。简而言之,真菌会大量繁殖。接着,它们也会陆续死亡。地球的生态将回复到4.4亿年前的志留纪时期的模样。当时生命刚刚开始在土壤中落户,那时的土壤松软如海绵,长满了苔藓类植物,等待第一只虾爬出海洋,勇敢地登上陆地。
沙丘保护区
按照保护大多数濒危哺乳动物的方法来保存单个昆虫物种非常困难。不仅因为昆虫的品种数量多到令人难以置信,而且就声望而言,昆虫和其他无脊椎动物完全无法和哺乳动物相比。北极熊和座头鲸的命运有很多人关注,但又有多少人知道生活在云南高黎贡山的软体植物甲虫。
不久之前,我前往世界首个以保护濒临灭绝的昆虫为目的野生动物保护区“安提阿克沙丘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区”(Antioch Dunes National Wildlife Refuge)。它位于加州伯克利东北方约一个小时车程外。保护区面积很小,只有55英亩,三面环绕着铁链栅栏,第四面是圣华金(San Joaquin)河。这片沙丘地带毫无美景可言,反而像是一块杂草丛生、等待开发的废地。我亲眼见到三只秃鹫抢食一只猫的尸体,在河边,一排风力发电机组的涡轮机懒洋洋地旋转着。
然而,这些沙丘曾经是一个微型的撒哈拉沙漠,生活着很多只有当地才有的动物和植物。几十年前,生物学家才发现它的特别之处。但到那时已经太迟了。当白人殖民者移居加州时,沙丘被视为建筑原料来源。沙丘沙非常适合制砖,从1906年旧金山地震到战后住房热潮期间,大部分沙丘的沙子被开采,变成了建筑物。沙丘消失后,它们之前占据的大部分土地变成了建筑工地。…